占飛 千禧世代佛僧系

全球化席捲當今世界,不只經濟、新科技全球化,連價值觀念、文化甚至世代行為都有全球化的趨勢。這二十多年來,日本宅文化一直演變,經歷「草食男」、「絕食系」去到「佛僧系」。想不到,美國的千禧世代(millennials)也有類似的趨勢!

千禧世代指1981至2000年出生的一代。其實,根據卡爾曼咸(Karl Mannheim)的「世代」理論,以1990年出生的一代作為分水嶺可能更合適, 因為九十後成長於廣泛使用電腦、手機及互聯網的年代。

自閉畏險

在他們的青葱歲月,家庭經歷過1998年的金融危機,2001年的「九一一」、2003年的沙士、 2008年的金融海嘯。在美國和日本,中產階級不停下流,薪金和購買力長期停滯,年輕人買不起樓,長工不斷消失,給臨時工和短期工取代,社交網站盛行,年輕人愈來愈「宅」……這些「大事」,塑造了千禧世代的心態和行為。

其中最顯著的,莫過於千禧世代的「自閉」和畏險(risk aversion)性格。兩者互為因果:「自閉」──此處說的不是病理學的「自閉」,而是性格孤僻,愛獨處而不喜跟人交往的「自閉」──於是畏險。

找工作、追求異性都有「風險」(risk),可能受冷落、拒絕、失敗等等,倒不如安然在家看動漫、 玩電腦遊戲、上社交網站。因畏險而不肯踏足社會,便愈發「自閉」,成為全無興趣戀愛、工作等的「草食男」。

習慣了單身,樂得逍遙,「草食男」演變成「絕食男」。九十年代的日本35歲男性未婚率達19.1%,之後未婚率一直攀升,至今未止。有學者估計,到了2020年,未婚的日本男性達50%不想結婚,連戀愛也嫌麻煩,自然沒有性經驗了!

今年日本政府的調查顯示,30歲的男性中有25%沒有性經驗,也沒談過戀愛。NHK民調發現,多達37.6%的年輕男子不想談戀愛。媒體形容他們為「佛僧系」,年紀輕輕便心如止水!

最近美國幾個調查都發現千禧世代裏,尤其是1990年後出生的一代都有「草食」趨勢。聖地牙哥州立大學心理學教授珍.戴雲芝(Jean Twenge)分析了General Social Survey訪問26707名X世代(1966至1980年出世的一代)及千禧世代的結果,發現20至24歲的受訪者中,15%在18歲後便沒有戀愛和性伴侶。X世代中,只有6%!「草食系」男女一下子增加了兩倍半,不可謂「沒意義」(insignificant)!

戴雲芝教授指出,今之成年及未成年的年輕男女比起父母輩,既減少了性行為,也減少了性伴侶。美國疾控中心的調查顯示,2015年高中學生曾有性行為的比例,由1991年的51%下跌至2015年的41%。

另一個美國政府的調查亦顯示,25年前,13至19歲的中學女生中,58%曾有性行為,如今跌至44%。男生則只有47%,比起他們的父輩同年紀時的69%,減少了22%。

棄性絕愛

不同的調查,得出的結果相距不遠,應該能夠反映客觀現實!清教徒看見這個數字,應會十分高興:無他,世風日「上」,年輕的男男女女愈來愈多棄「性」絕「愛」呀!

「絕食系」愈來愈多,證明了人類行為受社會變遷的影響,遠遠大過宣傳、教育等等其他因素。在日本,「草食男」的出現,始於經濟長期低迷,終身僱傭制開始崩潰的九十年代。

日本的受薪族40%以上不是長工,而是「非正式」員工,隨時可以被辭退。實質工資只跌不升,年輕人要長居父母家中,薪水僅夠個人使用,如何養妻活兒?對前途何來信心?經濟無法獨立,前景不明朗,沒錢結婚,只好不想結婚;不想結婚,又何必戀愛呢?何來性伴侶?有了手機、電玩,社交網站,日子易過,亦過得不差,何必招惹異性添麻煩呢?

根據戴雲芝教授的分析,美國的社會經濟變遷,頗為相似。未成年的中學生每天玩手機和社交網站,已經沒餘暇,跟異性發展親密關係——拍拖開心得過四處去捉精靈嗎?捉精靈有「即時滿足」,拍拖有嗎?

愈來愈多直升機父母,中學生的私隱程度相對減少,怎樣享受性愛?大學畢業生大多負債纍纍, 好工難覓,騎牛搵馬下,工作不穩定,工作時間又長,樓價、租金高企,薪水不夠獨居,跟父母或幾個朋友同住,如何有心情戀愛和享受性愛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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